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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坚强死了。建川博物馆馆长樊建川在微博上为它发了一则简短的讣告:昨晚,14岁多的猪坚强,因年迈衰竭而往生了。
尽其天年,无疾而终,是一头有福的猪。一位网友如此评论。
文
钱衍
编辑
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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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万兴明第一个发现它还活着。周围的人纷纷把头凑过来,透过木板缝隙看过去,真的有一个在动的猪头。大家一起刨开废墟,眼前是一只瘦得像山羊的猪,浑身乌黑,沾满了黑炭。曾经三百多斤的大肥猪,现在只剩一百斤。
已经是年6月17日了,距离汶川地震已经过去了36天。这一天成空某飞院三团机务一中队指导员黄杰带着十多名战士帮村民清理废墟,他听万兴明说自家猪圈里有一只可能已经腐烂的死猪时,立刻警觉起来。他让队员们都戴上口罩,将猪尸刨出,然后深埋处理并对现场消毒。尸体腐烂引起的疫病是自然灾害发生后最大的危险之一。
让他们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是,废墟下是一个活物。被从废墟中刨出的猪已经虚弱得无法自己站立了,万兴明将它扶起来,但它的腿一直在抖,后腿像是随时要瘫软下去。妻子刘大会手忙脚乱地给它准备了冷水冲的面粉糊糊,它迅速吃了个精光。
两个小时后,刘大会又给它喂了热水冲的面粉糊糊,在场的人都看到猪的双眼在流泪。万兴明见到此情此景也感动了,说:它就像人一样,只是它说不出话来。
现场的人们都很好奇,它是如何活下来的呢?经过分析,是一系列巧合造就了这个生的奇迹——后来有多年经验的兽医也认可这一分析:
地震的时候它大约正在地上趴着,没有倒的砖墙和砸下来的木板形成了一个狭小的半米高空间,让它既可以容身又无法动弹——因而也就最大程度地减少了能量的消耗。而猪圈上方阁楼里放着主人为冬天取暖准备的木炭,地震后散落到它的身上和嘴边,成为它的食物,而渗进猪圈的雨水则让它得以解渴。
时任《成都商报》记者余文龙在刊发于《龙门阵》杂志的《猪坚强红遍全网的台前幕后》一文中透露了上述细节,是他最先报道了这只创造奇迹的猪,报道是以第一人称写成的:
我的家在龙门山镇团山村12组一个半山腰上……年农历五月初十,女主人来龙门山镇的猪市上买猪仔,也不知道我哪里长得帅,她偏偏就相中了我。女主人挑中它的时候,它两个月大,四十多斤。
余文龙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只猪后来居然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他很快就意识到,他笔下的猪出名了:很多读者打电话到报社,请他向猪的主人转达他们的请求——不要杀它;网友们也在网上呼吁,留下这只猪的性命。
在灾难阴霾笼罩的日子里,人们从一只顽强存活下来的猪身上找到了慰藉。这只猪从此成为某种精神和情感的化身,它代表着在灾难面前不屈顽强的精神以及生命自身蕴含的巨大力量。人们希望它能活下去,他们不愿意看到这些意义在猪的寻常命运中消亡。
年4月23日,成都,生活在建川博物馆的汶川地震猪坚强在专职饲养员的带领下,走出圈舍来到户外散步。图源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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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从未有过猪可以逃离它的命运。这只寻常的猪原本也将像其他的猪一样,在被饲养几个月之后,成为人们餐桌上的食物。如果说它不寻常,那是它曾几次躲过屠刀。
年春节前,万兴明家杀猪过年,但被选中的是它的同伴,家里另一只长得更壮的猪。后来万兴明又几次计划把它也宰掉,但和屠夫几次时间都没对上,就这么耽搁到了5月12日,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波及范围最广的一场大地震轰然来袭,这只多次躲过屠刀的猪被掩埋在废墟之中。
万兴明一家所在的彭州市龙门山镇团山村在山地,虽然不是震中,但仍是重灾区。大地剧烈震颤的那一刻,刘大会正在山上割草,万兴明在地里打理豆苗。全家老小幸运地没有伤亡,但是房屋倒了一半,猪圈更是全部坍塌,砖块、木板、石块混乱成堆。
他们都以为,猪肯定被砸死了。地震发生的第二天,有亲戚提议,将大肥猪刨出来吃了。但猪埋得太深了,万兴明自家人根本刨不动,当他正准备多叫几个村民帮忙一起刨的时候,镇上通知来了,所有人都要立刻撤到山下的安置点去,猪此后便再也没人管了。
这只猪获救后续大家都知道了:建川博物馆馆长樊建川在地震不久后开始搜罗物件筹建汶川地震博物馆,听闻它的事迹后决定收养它,它被接到了博物馆,并从此有了众人皆知的名姓——猪坚强。
樊建川后来解释,他没想到猪坚强可以活下来,他只是觉得它受了苦,不能宰杀它了,收养之后,等它自己死了,然后埋了便了了。当时市场上一头三百斤的猪价值约一千元,樊建川出价三千,为了凑个吉利数,最终付给万兴明元,并且额外给万家人1万元作为个人捐助。
后来从万家把猪坚强接走的是建川博物馆副馆长何新勇。猪坚强很恋家,迟迟不肯走,好不容易往前走了,下山路上还跑了回去,最后大家用各种吃的好哄歹哄才终于让它上了卡车。上车的时候,它并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一个与它的同伴全然不同的命运——它将在公里之外的大邑县(与彭州同属成都)度过十多年被精心照料的悠然时光。樊建川也完全没有料到,这只在废墟下挺过36天的阉猪会继续创造传奇,成为一只自然老死的猪。
年6月17日,四川大邑县,安仁镇建川博物馆猪坚强之家,猪坚强已不在其中。图源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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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坚强从此便一直活在全国人的